記憶與時間

追憶似水年華

在《追憶似水年華》這一部小說裡,一開始,主角透過睡夢來回憶,半夢半醒之間的記憶,將他從冥冥之中拉回現實。這是一種理智的回憶,但是卻是片斷及瑣碎的,往往模糊不清,向來轉瞬即逝。如同一個夢境,似真非真,在清醒之後,只剩下矇矓的印象。

時間節奏進行得十分緩慢,主角一直在回憶,在入睡前追憶著往昔的生活,但是,它的時序發展不只是前後錯置,甚至有多重的複合變化。在那些追憶的段落中,主角並不是單純的追述過去發生的事,而是以現在的時刻作為立足點,回憶自己在過去是如何想像未來的,追述過去對未來的展望,使片段的回憶敘述的不是過去的事情,反而是將來的事情,主角初看是在回憶往事,實際上是在寫未來,是在過去寫想像中的未來。

往事總是透過一些關聯,來喚醒人們的回憶,或許是某些意想不到的事,或許僅是一種味覺。主角藉著一塊瑪德萊娜小蛋糕,一口茶,憶起了貢布雷的往事。在一種特殊味覺的刺激下,記憶受到觸發,情感世界和印象世界的門頓然大開,往事如湧潮般再現。這是一種無意識的回憶,反而更完整與真實。只是一點點的聯繫,卻能夠瞬間觸動遙遠的過往,支撐起整座回憶的巨廈。就這樣,貢布雷的形象一件件鮮活了起來,原以為早已遺忘的過去,鮮明的呈現在眼前,清楚得歷歷如昨。

以時間始,以時間終。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是一部時間的小說,是〝內心時間〞的文學再現。作者的記憶活動將順序的時間改成了共存的時間,將線性延續的事件化成平面舖展的圖景,時間竟呈現了空間的狀態。這樣以內心活動為主軸,而不是以事件本身為轉移的時間,始小說擺脫了對故事時間的隸屬地位,獲得了獨立運轉的功能。

 

 百年孤寂

這部以六代家族史影射哥倫比亞和拉丁美洲的變遷與命運的《百年孤寂》,是一部魔幻與神話中鑲嵌著真實血淚的家族興亡史。《百年孤寂》的內容兼述了中世紀或殖民時期若干民俗風情及社會現象。

馬奎斯把人物記憶深刻的事在故事中重複出現,多處貫穿,以加強人物性格在某方面的特徵,一方面也把重要情節在人物生命中的重要時刻──可能是死亡──再重新回憶一遍,以加強劇情的連貫。如:邦迪亞上校。

這是一部百年家族的記憶史,彷彿是一種宿命般,家族中的每個人的歷史都是重複的,在老年之後,封閉自我,所有的時間已經停止,他只剩下一生的記憶,於是只能靠著不斷的回憶過完餘生。然而記憶只是一種累積,記憶的本身只是一種虛妄,沒有未來。這才是這家族中,每個人的孤寂感最大的來源。

生命的長短,或是生與死,在這本書中沒有任何意義。書中人物的孤寂來自他們對所追求的理想或事物的幻滅。如果一個人的盡頭是死亡,那現在我們所追求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因為記憶是虛無的,於是人們想盡一切方法來對抗時間,如:用照相來留下記憶。但那又有什麼用呢?記憶仍然是無效的,我們仍然會在時間的流逝下遺忘。生命的本身有一種巨大無情的力量,每個人的一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小說中的時間錯置,作者對時間的順序並不在意,他先對這個延續了一百多年的家族瞭若指掌,再隨意的安排小說中的人物,並且從未來的角度回憶過去,這樣的倒敘手法,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如此的時間結構,不斷給讀者新的懸念。

 

緩慢

        在米蘭‧昆德拉的《緩慢》之中,字裡行間對於時間與空間的安排,交錯自如。人物之間的情節與對話,在段落之間交錯著。在本書中,時間的安排十分巧妙,米蘭‧昆德拉打破了我們一般人對時間的概念,打破了時間上的「現在、過去與未來」。

時間與空間,或有重疊;凡生和茱莉在花園散步時,那遠處的河水呢喃,是T夫人的時間的河水聲;「從時間之井中,那享樂的世紀給凡生一個秘密的致意」(緩慢;P78)。在最後的四個章節,凡生和騎士相遇在花園的中庭,兩百年的時空被打破,重疊在一起,沒有交集卻又有相似經歷的兩人,一面之緣後,再次分道而行。

在一般人對時間的概念中,當時間流逝的愈快,我們對事情的遺忘也就愈快,本書中提到:「在存在的規則中,這個實驗構成了兩個基礎的方程式:緩慢的程度與記憶的濃淡成正比,速度的高低則與遺忘的快慢成正比。」(緩慢;P37)時間的定義不只是歷史、記憶,還包括速度和遺忘。

錯置的時空一再重疊,書中的時間並沒有過去、現在、未來之分別,而只有前與後的區分方法。不管何時何地,「早」與「晚」的說法都是成立的,這樣的時間是擁有恆久性的人、事、物並不會在時間中改變它們的立足點,事件的先後次序是固定不變的。所以,在《緩慢》一書的時間概念之中,兩百年的差距是微不足道的距離,因此凡生與騎士的相遇,是米蘭‧昆德拉優由於時間之中的證明。

速度屬於時間性,但追求速度卻將人從時間中撥離,使人陷入一種迷離的境界中。當人陷入一種追求速度的情況時,其記憶力是淡薄的。如凡生即是飆車的騎士,用極快的速度來遺忘。而緩慢亦屬時間性,和速度是相對的,由於是處在一種「靜」的狀態下,和外界的接觸與感通便增加了,有時間去感受,記憶自然深刻濃厚。相對於速度的抽離時間,處在緩慢中的人與時間相契合,淡然卻真實的感受,以致在時間中,找到了真實的自我,得到最真最善的「快樂」。


這是大一的課堂報告
不過我現在大概也寫不出來了
這三本小說,先推薦百年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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