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

幸福，是從聖誕節開始。

當校園裡點起了滿滿的耶誕燈海，他在草坪上的耶誕樹下，將我擁進懷裡，當他的唇

輕輕覆上我的，過去的曖昧不明在霎時清晰。

夜裡，看完電影之後，他便騎著車帶我上陽明山看山下萬家燈火，我突然覺得這個城

市其實是由光打造而成，美得像夜空中的星星。

我問他：「如果就這樣一躍而下，會不會更接近光？」

他輕撫我的髮：「傻瓜，不要胡思亂想，老是問這種怪問題。」

冬夜裡氣溫低寒，尤其冬天我的手向來冰冷，他用他溫熱的大手包住我的：「妳要珍

惜有人為妳暖手的幸福。」一句話打造起一座天堂。之後，他便習慣將我的手放進他的外

套口袋，用他暖暖的手為我保溫。

過去，我的心總是不為愛情停留。因為心有翅膀，總是在不受控制的情形下漂流，在

不明朗的時候逃離愛情，於是我對愛情始終不安。而這一次，卻終於讓心停留。

我的不安，讓我總是要求承諾。而他，偏偏不給承諾，他不相信永遠：「沒有所謂的

永遠，未來是會變的。我只能說，我會讓你永遠記得我。」

這成了我和他之間僅有的承諾。

我永遠記得，耶誕樹下的第一個吻。

* * *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故事。」我對白色點點說。「所以我想要好好的告別。」

在我離開的日子裡，他的一群朋友陪他打球、看電影、唱歌，而我在他的身邊，卻感

受得到他的笑容裡有明顯的落寞，究竟是他的朋友們為了讓他忘記憂傷，所以陪他狂歡，

還是他為了不讓朋友失望，所以強作歡笑？

而一個人回到家之後的他，仍只能獨自面對滿屋子的寂寞。

好幾次，我望著他，卻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我的陪伴？

「我想在佈滿耶誕燈的樹下跟他告別」我對白色點點說：「可以嗎？」

「可是現在是夏天。」白色點點很猶豫。

「你說你會幫我完成心願的。」我開始耍賴：「不然我就不去報到囉！」

「妳、妳、妳……」白色點點開始緊張了起來，他轉了幾圈，最後終於答應：「好吧

！我想辦法就是。」

「謝謝你。」

* * *

校園裡。

白色點點用夏夜的螢火蟲當耶誕燈，佈滿了整棵大樹，閃閃爍爍的光，讓我們回到了

過去的那一夜。我引導他走到樹下，同樣的一棵樹，而這次由我吻上他的唇。用我的眷戀

覆蓋他的悲傷。

「對不起，我不能繼續陪伴你了，再見。」我輕輕的說。

而他望著我，望著滿樹的螢光點點，他說：「再見。我會永遠記得妳，記得我們在一

起的日子。」

螢火蟲一隻一隻像完成任務一般緩緩飛離，我擁抱了他之後，也跟著白色點點離開。

* * *

人的生命很脆弱，一場天災便可以奪去人的生命，因為地震喪生的她，只在報紙的社

會新聞裡佔了小小的版面。

七月，在她離開的第七天，我在校園裡看到了耶誕樹，也看到了她。我不知道她為什

麼會這樣離開，但我知道她是來跟我告別的。

你看過天堂的模樣嗎？我以為我曾經看過。

* * *


葉子 是不會飛翔的翅膀 翅膀 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天堂 原來應該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經遺忘 當初怎麼開始飛翔
孤單 是一個人的狂歡 狂歡 是一群人的孤單
愛情 原來的開始是陪伴 但我也漸漸地遺忘 當時是怎樣有人陪伴
我一個人吃飯 旅行 到處走走停停
也一個人看書 寫信 自己對話談心
只是心又飄到了哪裡 就連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僅僅是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