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

這是一部劇中劇中劇
李國修將那些很瑣碎的細節銜接得很漂亮
屏風表演班演著風屏劇團
風屏劇團演著梁家班
梁家班演著打漁殺家

這是一個現在與回憶的的交錯
在過往與現在之間，在一桌兩椅的擺置下，時空流轉著
修國是他自己，也是他的父親
兩個角色卻可以處理得不顯錯亂
我想這是李國修最高明的地方

戲臺上的故事演著忠孝節義
但戲臺下呢？
我想，上演的是人性
公公偷兒媳，兒媳偷公公
而兒子卻寧願矇起眼睛來：
「不解決也是解決的一種方式」
當朱陸豪喊出這句話，話中的痛不言而喻

梁老闆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戲臺下的那一切混亂
於是二大媽一肩扛了起來
京劇的歷史是它的美，也是它的包袱
改良對嗎？這一直沒有定論
但我看的第二場京劇《出埃及》其實也是京劇改良，融入了現代舞蹈
席間，我問了一位外國人，他聽得懂嗎？
他說他聽不懂，但很喜歡這部戲整體的感覺
那一年，是我高三的聖誕夜
我愛上京劇，是因為李寶春

當人事變遷，二大媽變成了一個路邊撒尿的孫婆婆
所有的意氣風發，只剩下年老暮遲
二大媽看了梁家班演出，即使只是修國的想像
還是安排了二大媽到後台找梁老闆那一幕
從交付彩鞋那一幕暗示了傳承以及暗示了梁家班的真實
二大媽的時空開始錯亂，當她對著戲子喊出「老爺子」
情緒蘊釀到了一個高潮，眼淚瞬間落下
她再一次問了梁老闆三個選項
戲子給了二大媽最想聽到的回答
梁老闆要一肩扛下梁家班，不走了
婆婆抱著戲子，大哭
可是事實上，有誰可以扛下這個重擔呢
梁老闆走了，梁家班散了，這才是事實呀
我們只是透過戲劇，得到了心理治療

整部戲圍繞著：一個人一生只要把一件事做好，那就圓滿了
可是，又有誰把這件事做好了呢
知道過去就可以真的看到未來嗎？
戲臺上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可是卸下了面具，離開了舞台，那發生的一切就真實了嗎？
會不會只是另一場戲
我們不過只是在這場戲裡面扮演不同的角色
就像修國，是他自己也是父親，是劇團團長也是縫戲鞋的師父
我們只是在人生的這ㄧ場大戲裡
當一個戲子
永遠在別人的故事裏
流著自己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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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相信我的美麗
也不要相信我的愛情
在塗滿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顆戲子的心

所以　請千萬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當真
也不要隨著我的表演心碎
親愛的朋友　今生今世我只是個戲子
永遠在別人的故事裏
流著自己的淚                    
                                 ---------------- 戲子(席慕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