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

西門町之於靜子，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陰陰冷冷的天氣，靜子還是遲到了十分鐘，他沒有生氣，與濕冷的天氣不同，他給了靜子一個溫暖如陽光的笑容。

他帶著靜子走往咖啡館吃早餐，點了各自要的食物落座之後，靜子發現他今天穿著藍色的襯衫，袖子往上捲兩層，搭配上同色系的小領帶，休閒中帶點率性，是個乾淨的男生。懂得打點自己，是讓人感覺很舒服的男生。

這是一個悠閒的早餐時光，兩人輕鬆的聊著天，第二次見面，卻沒有冷場。是靜子的特質嗎？總是免不了帶到關於愛情的話題，總是再一次挖著屬於自己的故事，他挖得很深，讓靜子訝異的地方是，他可以不給對方壓力的氣氛下，去帶這些話題。

「怎樣算是在一起呢？」靜子問。如果不用開始的言語，那怎樣才是曖昧的盡頭呢？

「嗯……牽手就可以算是在一起了吧。其實也不是很需要什麼言語。」他回答。很輕鬆，也很簡單。

「可是也許有些人不是這麼想。」靜子想起了那些模糊的影像，開始懷念起那些單純的美好，或許這樣的單純，才是應該去努力追求的。那些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帶，應該早一點忘記。

「為什麼呢？」他問。

靜子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為什麼呢？應該去問那些喜歡在灰色地帶遊走的人吧！為什麼牽手擁抱了之後，還是不算在一起呢？

「嗯….我遇過一個會去試探女生底限的人，他沒有追求，應該只能算是吃女生豆腐。是慣犯也是累犯，不過如果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難免會慌。後來，認識了很多朋友，才知道大家都是正常的，那個人是例外。」另一個說不出口的故事，靜子永遠都無法確定對方的想法，於是只能否定那個故事存在過。

「那以前呢？」

「譬如，曾經有人陪著我放學回家，這樣算不算呢？」靜子突然覺得有趣了起來，在他的定義之下，怎樣的陪伴算是一段愛情？

「那時候，聯考是第一要務吧！也很容易因為考上不一樣的學校，分隔兩地，然後就疏遠了。」他的答案，正中紅心！靜子微笑了。

「我也遇過很執著的人，如果不那麼執著，或許還可以當朋友。」靜子淡淡的說，但對於那個人的瘋狂，靜子選擇了保留。那時候年紀也小，靜子選擇不告而別，在事過境遷之後，靜子發現其實這是很傷害對方的方式。可是如果可以重來，靜子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處理可以比較不傷害另一個人，因為對方太脆弱了。

「如果他把這些力氣花在其他地方就好了。」他淡淡地說，靜子聽出了另一種釋懷與寬容。

「最久的一段，是四年九個月，我幾乎都以為可以安定下來了，可是我們還是分開了。」

「原因是……」

「他對別的女生好，而我不再信任他了。」第一次，靜子說的很淡然，不帶情緒的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是不是代表靜子已經不在乎了呢？

「我看過妳的部落格。」他說，卻沒有說他看了哪一部份。

「上一段，其實也才半年，分手也半年了。」靜子卻聽出了他想問的部份。

「為什麼分手呢？」

「不知道。」靜子一直不知道自己被留下來的原因，但是一定是有什麼問題存在，分開一定是兩個人的問題，絕對不是單方面的狀況而已，「他說他沒有感覺了。」

「哇…這句話很具殺傷力！」他說出了靜子一直以來的感受，這其實也是靜子不能回頭的原因。

「如果他回過頭來找妳呢？跟妳提出復合的要求呢？過去的感情都是你知道原因所以離開，可是這ㄧ次不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妳會回頭嗎？」這是第二次，第二個人這樣問靜子。

靜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不會了，就是不知道原因，所以無從解決，我怎麼知道我還會不會遇到一樣的狀況，又被丟下來呢？」

要經歷過幾次愛情的焠鍊，才可以成長，不再有眼淚呢？每一次的聚散，都只讓靜子的心變得更柔軟。如果連長江七號都可以讓靜子掉眼淚，或許沒有什麼樣的分離，是靜子可以承受得起的。壓抑的情緒，只能在不同的電影或小說裡，利用眼淚找到一個短暫的出口。

他很聰明，氣氛總是不至於太僵硬：「呵…讓你回想這些往事，對不起。我總是和朋友聊感情和一些想法，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人很深層的部份。」

靜子笑了一笑：「這真是一頓難得的悠閒早餐呀！」

離開了小咖啡館，他們走往誠品，西門町的選擇很多，一個人的選擇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習性和喜好。只是拉著靜子去書局，其實不是好選擇，因為靜子很喜歡書，到了書局，如果不緊緊黏住靜子，靜子會不知不覺往自己喜歡的一區走去，然後黏住某一本書，忘記身邊的伴。

今天，靜子很努力的不要冷落身邊的朋友。

「之前看完了《紙牌的秘密》。我喜歡裡頭的小丑」他說。

「我很喜歡這本書，尤其是他的架構和預言的部份。」靜子回應。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醒著的小丑，就算一個人寂寞，也好過醉著過一生。」他說話的模樣，像是在寫一首詩。

「可是，很多時候，醉著的人並不知道自己是醉著的，每天做一樣的事，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醉著，我們只是跟大家一樣。」靜子很落寞，跟大家一樣，跟另外五十一張牌一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我還是寧願我是醒著的那一個。」他很篤定。

靜子也希望自己可以當醒著的小丑。